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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。所以此时李府尹一问,他随即答道:“并无目证。只是小人买刀,为凑那一千贯,小人妻子把首饰都送在押当里,便是老大一个证据。”
    “嗯,嗯!”李府尹胸中对案情内幕洞若观火,只一时不好处断,拈须沉吟了一会儿,吩咐:“林冲暂押,且等访明实情再审。”说完退堂,也不理太尉府中的差官,径自离座,出了暖阁。
    一到书房,李府尹把执掌刑狱的刘判官请了来,懊恼地说:“高太尉好没分晓!你要杀人,自有军法,怎的来借我开封府的刀?”
    刘判官早已听清了林冲的供词,这时再看了太尉府的文书,越发了然,自是陆谦深知林冲爱慕宝刀,定计引他上钩。但这件案子的来头太大,身为属僚,不能替长官惹祸,所以很谨慎地问道:“府尹尊意,作何了断?”
    “我不能为高太尉枉法,明知冤枉,自然开释。”
    “这等时,便是定了林冲的死罪。”
    李府尹骇然:“怎有这话?我倒不明白了。”
    “请示:放了林冲,如何回高太尉的文书?”
    “这——”李府尹倒被提醒了。明是设计陷害,却无证据,回文便绝不能说林冲冤枉。“有了!”李府尹掀眉答道,“窃盗机密、行刺长官,须是军法从事,开封府管不着。你道可是?”
    “是!是非如此回复不可。但有一件,高太尉接得回文,若不办时,却不坐实了他自己情虚?若要办时,非办成死罪不可!”
    “啊!”李府尹恍然,“不错。这倒难了!”
    “说起来,林冲亦非无罪,持刀以待,便有杀人的‘造意’;闯入节堂,说是太尉府门子的引领,究竟只是片面之词,虽说误入,依律是‘闯入’。就这两端,便应判罪——其实判罪却是成全了林冲。”
    “我倒不管是成全了谁,持法务平,你说的这两件,也有道理。该判何罪?”
    “若依我判时,判得:不合手持利刃、误入节堂,脊杖二十、黥面、配役边远军州。”
    李府尹想了想说:“也罢!你且着人去查一查,林家果有质当首饰,充作买刀之资这件事否?查了再说。”
    刘判官答应着退了出来,回到治事的司法厅,刚刚坐下,当案的孔目孙定走来说道:“禁军中有个张老教头,可是与判官相熟?”
    “酒筵间见过数面,是个忠厚长者。问他做甚?”
    “此人便是林冲的老丈,求见判官,人在外面。”
    刘判官随即起身,出厅一望,只见张老教头站在院中,身后随着一个少妇,一名使女。
    张老教头慌忙上来见了礼,回身又说:“女儿,这位便是精明干练的刘判官。女婿的祸福,都在判官笔下,快来见了礼!”
    “是!”林冲娘子答应一声,轻移数步,盈盈下拜,口中说道,“拙夫身遭横祸,全望判官昭雪超生!”
    刘判官急忙唱喏回礼,不安地答道:“休如此说,休如此说!请进来坐。”
    到得厅里,让张老教头坐在客位。林冲娘子扶着锦儿,侍立在老父身后。刘判官趁点茶寒暄时,偷眼打量着她,虽是愁眉双锁,哭肿了眼睛,但皮肤如雪,鬓发如漆,眉目唇鼻,无一不美,心里喝声彩:真是个绝世佳人,怪不得“花花太岁”为她害了没药医的相思病!
    于是判官开门见山地告诉张老教头:“令婿的官司,是府尹亲审,一两日内便可落案,绝无死罪!”
    听得这一句,张家父女愁眉略解。“多亏判官成全!我父女自有一番微意。”张老教头刚刚说完,林冲娘子便去解手里的帕子——看得出,那是一包金银。
    “不必!”刘判官摇着手,大声阻止,“若是如此,便不好说话了。”
    看他神色凛然,林冲娘子不敢把银子露出来,一双俏眼只望着孙定。
    “判官!”孙定便低声问,“可知是何罪名?”
    “这却不便说。”刘判官问道,“有样东西,可曾带来?质当首饰的押票。”
    “带在这里。”林冲娘子把押票取了出来。
    “好!”刘判官细看了押票说,“有此证据,便好办了。一两日内定下罪来,是朝廷的法度,不敢不遵。法内可以取巧宽免的,一定尽心尽力。此地耳目众多,我不留老教头久坐了。”
    说到这话,张家父女唯有拜谢重托,起身告辞,由孙定陪着,到监里去探望林冲。
    刘判官做事着实,叫人到押当里照了照,证实无误,才去回复。李府尹当时传谕,第二日一早升堂落案,叫犯人家属早早伺候。
    当夜,孙定赶了去通知张老教头。“看样子是个发配的罪名。”他说,“若是‘徒刑’,不过收监,不必通知伺候。老教头须得打点行囊盘缠,只怕明日落了案,当堂起解。”
    军犯发配,往往黥面刺字,称为“刺配”。张老教头心里着慌,遂取一百两银子,拜托孙定上下打点。这里面花样繁多,孙定自己和刘判官不要钱,执刑吏役却是靠山吃山、靠水吃水,所以他也不做客套,取了银子,连夜去为林冲铺排。
    次日天色刚明,李府尹鸣炮升堂,传谕提林冲到案,随即宣判:“林冲身为禁军教头,不合携带利刃,‘闯入’机密重地,着决杖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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