蜃中楼(1/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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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他若真念旧情,为什么狠心让方大小姐一个人在第一关十几年?”
    方清源微垂眼帘,停在天阶上。
    “这件事,其实舅舅他……一直也很后悔,”他低声道,“所以我娘死后,他潜心做出了无数雨霖铃,散落人间仙界,以便利天下人互通消息,再也不要发生第一关与落月楼那样的惨剧。”
    岑雪枝与卫箴都怔住了。
    方清源的话与忧郁的神色触动了二人。
    岑雪枝眼前浮现了方漱的背影,仿佛能看见方漱站在华音寺思过崖前,孤身一人,静静地望着画壁上自己的背影。
    “岑大夫,卫公子,”方清源又道,“我将使用缩地术,在一息之内带你们去天外天的天机处,去见舅舅与夜归人,届时希望你们……能别提起我娘和文先生。
    “这些年,舅舅他没有一刻是开心的,我恐怕再提往事会令他积郁成疾。”
    卫箴一直听着,本不想插话,但现在见岑雪枝有心软的迹象,只好开口提醒他,对方清源道:“听这话显得你很孝顺你舅舅,那段应识杀南门雪的时候,你为什么是帮凶?”
    卫箴刻意放慢了语速,提醒岑雪枝不要忘了他们在第一关河畔见过的那个捣衣老者——
    “你就不觉得对不起你舅舅、你娘……还有陈沾衣、刘玉吗?”
    刘玉融丹救他性命,却连他的名字都不敢提。
    方清源被戳到痛点,没有像卫箴想的那样,露出痛苦不堪的表情,而是眼神茫然,问他们道:“你们见过陈、刘两位将军了?他们现在,可还好吗?”
    岑雪枝摇头。
    方清源嘴角扬起一抹苦笑。
    “直到三年前,我才从舅舅口中得知自己的身世,所以特意提前走了一趟第一关,与两位救命恩人致歉,权作永别,而后……”他沉静地说,“我陪了了犯下大错,被舅舅关在天外天,至今已有三年,本以为或死或残,或如过去三年面壁思过,一生也不会有机会再入世了,没想到还能再听到他们二人的消息……
    “却是不如不知道的好。”
    岑雪枝眉心拧紧。
    “所以你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,才与段应识同流合污的,是吗?”
    方清源凄惨地笑着,点了点头。
    “岑大夫,”他说,“我听说过你的事迹,当年在白露楼里你舍身救人时,好像卫公子也正在一旁吧?那么……”
    方清源转向卫箴道:“卫公子,先不论是非黑白,只谈心境,如果你眼看着自己的爱侣赴死,你能袖手旁观吗?”
    他与段应识,原来也是对少年道侣。
    岑雪枝将卫箴的手握得生疼,驳斥方清源:“不论是非黑白,你能活到今日?陈、刘二位当初明明没有救你的义务,却为你呕心沥血,哪能想到今日?若非如此你早已死在楼台剑下,何来三年前的助纣为虐!”
    “是啊。”方清源没有辩解,承认了,“所以我对不起他们,我也对不起我娘、我舅舅、段先生,还有枉死的南门先生与武神。
    “我这一辈子对不起很多人,唯独对得起了了一个人而已,我很清楚。”
    三人沉默了半晌。
    岑雪枝心绪纷乱,想到《山河社稷图》,想到自己在白露楼里灵力枯竭濒死时梦见的连珠,又想到自己一生所经所历所闻所感的种种不过是一本书中的情节,直到一股冷风吹得他打起了寒战,才恍然发现,他们三人已经身在万丈高空了。
    方清源的缩地术竟然精妙至此,以至于他完全没有发觉到自己移动的过程。
    一面敞开的大门竖在三人面前,与文如讳画中的天门没有任何区别,就连雪白的木材上留下的细微伤痕也一模一样。
    “二位,这里就是天外天了。”方清源抬手,请他们走上门内一条大路,“这条天街尽头,就是天机处,舅舅与夜归人现在正守在里面。”
    天外天比两界间的明镜还高。
    过于明亮的日光铺陈在雾气溟蒙的玉阶上,锦簇繁花与琼枝玉树养在钩画金鱼玉兔的偌大瓷皿中,放眼望去处处红墙琉璃瓦,净是沙洲边家都难以匹敌的极尽奢华。
    天门边右手边上写着两个字,一看便是文如讳的墨宝:山耶?
    左手边则是:云耶?
    门上横批道:山抹微云。
    门内,远处袅袅走来一个人影,婀娜身段,闻声识人,正是灵通君。
    “又见面了。”他捏着嗓子嘲讽道,“卫公子,不是说用不着小圣指路吗?”
    “我不是你带来的,也不是来找你的,关你什么事?”卫箴顶了回去,“叫你主子出来说话。”
    岑雪枝也厉声质问:“他对玉郎君做了什么?”
    “你们还是这么急躁。怎么就不关我事了?又为什么不信任我呢?”
    灵通君转着手中笔,停在不远处,转身要往回走。
    “如果没有我,哪来的机会调转乾坤、重回广厦呢?再说我这么远出来接人,你们就用这般态度同我讲话,还怀疑陛下,也未免太令人寒心了吧?”
    他说着,回头轻佻地眨了眨眼。
    “我家陛下有我在,想画多少张《社稷图》画不成,要捉玉郎来做什么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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