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3节(2/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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却忽然换了话题,“丫头,替我倒酒。”
    沈辞柔连忙倒了碗酒,双手捧着递上去。
    霍乐师接过,却不急着喝,他看着沈辞柔,只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个轮廓。他眯起眼睛,还是如此,过了会放弃了:“我以前想过,若阿静生的是个女儿,宠着,也教着……会不会是你这个样子?”
    话不好答,沈辞柔舔过嘴角,没回。
    好在霍乐师也不是非要听一个回答,他拿着碗:“你……能不能叫我一声舅舅?”
    沈辞柔点头:“舅舅!”
    这一声喊出口,她以为会觉得别扭,却没有。宋氏的兄长早逝,她这辈子也没喊过一声“舅舅”,这会儿叫出来却觉得无比顺畅,好像是可以叫这么一声。
    她又连着叫了几声,霍乐师勉强笑笑:“好,好。”
    他端起酒碗,低头一饮而尽。
    桑落是烈酒,又特地埋过一年,霍乐师少时纵饮,都还嫌呛,这会儿他却喝不出什么,入腹的是酒气,反上来的却是淡淡的铁锈气,恍惚来自二十多年前。
    “舅舅……”沈辞柔不知该怎么办,“要添酒么?”
    霍乐师摇摇头。
    “我快死了……我无能啊,护不住阿静和阿兰,”死亡的灰白一点点泛上他的眼珠,“也没法再帮你了……”
    他听见榻边碗碟摔倒的声音,应该是沈辞柔失手打翻的。他想说话,耳边的声音却又变了。
    恍惚是二十多年前,那会儿他还在军中,少年时就做将军,年轻而英挺,领军凯旋时长安城里的贵女至少有一半想嫁给他。
    他好像又看见阿静了,是在霍府门口,已出嫁的阿静挽着发,温婉贤淑地替兄长整理软甲。外边哥舒兰骑在马上逡巡,手里提着枪,枪尖在地上划出清晰的痕迹。
    阿静做事细致,恨不得把软甲上的每条缝都摸一遍。哥舒兰等得不耐烦,一勒缰绳,枪往他肩上一压:“磨磨蹭蹭的,像个闺阁里的娇娘子!你还走不走?”
    “走啊,这就……走。”霍乐师喃喃。
    声音太小,也太含糊,沈辞柔没听清,以为他是要交代什么,刚起身,霍乐师的手一松,酒碗脱手落地。
    一声脆响。
    沈辞柔退后两步,猛地转身出去,憋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。
    推门前她使劲擦了两下,深吸一口气,觉得差不多,才颤着手把门推开。
    她一出去,李时和看她的样子就大概知道了,朝着合上的门恭敬端正地行了一礼,额头和手持平,垂眼时神色肃穆。
    沈辞柔一愣,只看见李时和直起腰,和赶过来陪侍的高淮说:“霍将军殁了,去告诉谢家和霍家。凌烟阁……”
    他迟疑一会儿,居然笑了一下,有点自嘲的意思:“算了,想来他也不会愿意。去吧。”
    高淮应声退下。
    “他……”乍听见这个,沈辞柔脑子里一团浆糊,“什么……”
    “孝谦皇帝时的镇军大将军,名讳衡。”李时和说,“我母家是霍氏,外祖家是谢氏。他是我舅舅啊。”
    竟是如此。
    难怪七夕那天,他会说自己姓谢。
    难怪带他去玉声堂时,看他的样子有点奇怪。
    沈辞柔脑子里千头万绪都涌上来,回想起当时霍衡见到李时和的情状,猜背后是有什么不能摊在明面上说的事情,她颤着睫毛:“刚才他让我叫他舅舅呢。”
    “是吗。”李时和垂下眼帘,“看来他还是恨我,恨李家的人。”
    “……怎么?”
    “孝谦皇帝时西突厥叛乱,霍将军和哥舒将军一同前去,因当时宦官弄权,哥舒将军殉国。再是我阿娘,虽是天生多病,但硬算起来,也是死在李家人手里。”李时和说,“他怎么能不恨我。”
    他说这话时语气寡淡,神色也看不出什么,话里却像是藏着经年的悲戚。霍衡将死,李时和赶到,却只敢在门外,连叫一声“舅舅”都不敢,等到的只是他的死讯。
    可霍衡又做错了什么?他未婚的妻子、同胞的妹妹都因李氏而死,唯一的妹妹倒是留下了血脉,但那个孩子身上流着一半陇西李氏的血。
    霍衡想听这一声“舅舅”,算是对妹妹最后的追忆,但他又不愿见李时和,只能让沈辞柔叫一声。
    沈辞柔真的不知该说什么,憋了半天,抬手捂住了脸。她喉咙里压着哭声,眼泪濡湿手掌,从指缝里溢出去,一滴滴落在地上。
    心里郁结,哭出来总比憋着好,李时和也不劝她,只把沈辞柔揽进怀里,让她能贴着自己的肩颈。
    沈辞柔闭着眼睛,声音里带着黏稠的哭腔:“无忧,这几日,你不要来找我。”
    “怎么了?”
    “我心里难受,我怕我会因为一点小事发脾气。我不想伤着你,也不想让你因此难过。”沈辞柔吸着气,说话都打颤,断断续续,“夜里也睡不好,你、你还要上朝……”
    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孩,自己心里难过,却要担心会烦着他。李时和心头酸涩,哪儿还会不应,抬手在沈辞柔背上轻轻抚着:“好,我都应你。”
    沈辞柔点头,情绪终于崩了,她抱紧李时和,把脸埋在他肩上,颤抖着发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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