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事,今夜可千万看住了他。海和尚可杀,却须有个杀法。三日以后,他如果还不走,我们作个计较,教他落得个‘牡丹花下死,做鬼也风流’。你道如何?”
    “好极!”张中立不知他是缓兵之计,欣然答道,“我看他三天以后,必还在蓟州。王六酒家吃你的东道时,就商量动手?”
    “就是这么说!”
    快活三放心大胆地扬长而去。守城的也熟,叫开城门,匆匆入内,却不回家,往潘记肉行奔了去,绕远路由西门入大街,为的是先去寻个熟人。
    这个熟人是个更夫。就在路口第一条巷子内,有个长方形的木笼,像是一口安了四条腿的大棺木。快活三走到那里,敲敲木笼叫道:“刘二,刘二!”
    “哪个!”刘二在里头问。
    “你快出来就知道了。”
    “噢!是王三爷!”木笼有道推门,刘二一伸手推开,身子坐了起来,“四更快到了!怎的还在外头?”
    快活三懒得跟他说不相干的话,摸出一把铜钱递了过去:“跟你讨桩差使!”
    “王三爷,你不曾吃酒醉?”刘二笑道,“说笑话了,跟我讨差使,莫非替我去打更?”
    “正是!来,拿梆子跟锣给我!”
    刘二自己也是梦意犹在,一时辨不清他是什么意思,只看着他发愣。快活三懒得多说,一把铜钱抛在木笼里,伸手将他打更的家伙从壁上摘了下来。
    “过一会儿来还你,不准跟着我来!”
    说完,他管自走了,一直走到潘家旁边那条死巷子,看清了没有人,便“锵、锵、锵”地打起更来。
    打的是六更——大宋朝只为太祖皇帝听了华山陈希夷“只怕五更头”的一句话,不打五更打六更。梆儿锣声透入罗帐,海和尚一惊而起,吓得一身的汗。
    “怎的?”巧云也惊醒了,“莫非做了噩梦?”
    “了不得!你听,打六更了。”一面说,一面披衣而起,“赶快走吧!”
    于是海和尚匆匆穿衣戴帽,由巧云亲自送了出门。到得侧门,先拉开一条缝,探头出来,看清楚了前后无人,一闪而出,直往巷口走去,抬头一望,西南天际一轮满月半隐在云中,心里疑惑,不像是曙色欲透的时分,却如何打六更?
    就这时候,背光隐在人家屋角的快活三已从他身后撵了过去,到得将近,喊一声:“海师父!”
    声音不大,但海和尚听来却如焦雷轰顶,欲待停步,转念不可,因而脚下反加紧了,将帽子压一压,直奔巷口。
    快活三心想,存心来寻你的,如何容你装聋作哑?便又喊道:“海和尚!”
    海和尚听得这一声,比刚才那一声大自不同:称号改了,声音也高了。若不知趣,便要出丑。于是急忙先停住脚,然后慢慢转身来看是何人在喊。
    “海和尚,你认得我吗?”
    海和尚细认一认,想起来了。“我道是哪位!”他尽力装作闲豫的神情,“原来是王三施主!您早?”
    “我也要请教,如何你半夜在这里?”
    “这——”海和尚看到他手中的梆子跟锣,蓦然意会,心里越发着慌。不过,捉贼捉赃,捉奸捉双,而况他又不是杨雄,麻烦虽有,也还不碍。
    心思略宽,人也变得聪明了,此人半夜里用梆锣将自己骗了出来,为的什么?自然不是为杨雄,为杨雄便只须通风报信,让本夫自己来捉奸就是。于此可见,别有图谋。
    这样一想通,便能沉着了。“王三施主,天快亮了,说亮话吧!”他问,“有何赐教?只要力所能及,无不从命。”
    “你莫当我拿住了你的短处,要敲诈你个一千八百的!我快活三不是那种人。我且问你,你刚才从哪里出来?”
    “明人何消细说?有话,只请王施主吩咐就是。”
    “也罢!”快活三点点头说,“我说一件事,你若能依时,我便饶了你。”
    海和尚拍一拍后脑勺答道:“这件事,只不是要我这颗光头,无不依从。”
    “哪个要你的命?只是你如不听我的劝,少不得有人来跟你算账,只怕还不是要你的命。”快活三冷笑着说,“先要教你吃足了苦头,再作道理。”
    这一说,把海和尚的脸都吓黄,哀声说道:“王三施主,你老行善积德。只请吩咐,莫说一件,十件、百件我都依。”
    “你只要依我一件事,三日之内离了这里。”快活三用平静却固执的声音说,“蓟州这条路,从此你就断了。”
    “我道是什么事!原来如此,王三施主,蒙你老点化,我如何不理会!实不相瞒,我也是早就要了却这段缘分。孽海无边,回头是岸,阿弥陀佛!”说着,海和尚双掌合十,低头敬礼,显得极度虔诚。
    快活三怕他口是心非,便又问:“你离了蓟州到哪里?”
    “出家无家,随缘去住。只从此不踏蓟州城一步就是。”
    “这话就不对了!云游也有个去处。”
    见快活三微有不悦之色,海和尚不敢再逞油滑口舌,想一想答道:“我往北面去,游一游长城,去朝五台。施主后日一早,在北门看着我走就是。”
    快活三正要讨他这句话,谅他也不敢自食其言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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