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4/6)

投票推荐 加入书签 留言反馈

微笑的智真长老此时又开口了:“智深!是去是留,还我句话来!”
    唉!鲁智深暗中叹口气,狠狠心答了一个字:“留!”
    “若是口不应心,不留也罢!”长老逼紧一步说。
    “是心里的话。”
    “真要留时,须守我显通寺的清规!”
    “若非守不可时,我自然守!”
    智真长老知道鲁智深说一句、算一句,到此地步,百炼钢化作绕指柔了,心中十分欣悦,不由得衷心赞许:“真是大智慧人!”又说:“你回寮房去吧!若有疑难时,随时来说与我,我为你做主!”
    鲁智深也懂得礼貌了,当即回了声:“多谢师父!”自回寮房。
    一路走,一路寻思,既许了智真长老要守清规,须得心口相应。在他想,清规不过三样:不近女色、不饮酒、不吃荤腥。第一样不在话下,就长老不说,也不会犯;不吃酒、不吃肉,却是受活罪——想想不该答应;但既答应了,就活罪也只得受。
    心中不快,回到寮房,倒头便睡。和尚睡觉,也有规矩,侧面向里,右手枕在右耳下,左手放在左膝头,曲肱而卧,不准打鼾,这个睡法名为“吉祥卧”。哪怕百把人的广席,无不一样。
    鲁智深何尝想到,连睡觉都有规矩。仰面朝天,鼻息如雷,四肢伸展,成了个“大”字,一个人占了三个人的地盘还不止。
    上下肩两个和尚都是受过戒的,只是挤得无处容身,也不免犯了一个“嗔”字之戒。两个人一怒之下,使劲来推鲁智深,尽推推不醒,有一个便在他腿上拧了一把。
    睡梦头里,鲁智深只当被什么毒虫咬了一口,一巴掌拍下来,又快又准,正打在那和尚手上。疼得他光头上直冒冷汗,左手捏住右腕甩个不住。
    鲁智深却也醒了,看看那两个和尚问道:“刚才可是你两个推俺?”
    “你这等睡,使不得!”未曾挨打的那个和尚说,“既出家,如何不学坐禅?”
    “俺自睡觉,要你管?”
    见他不可理喻,那和尚只得合掌说道:“善哉!”说完了,自上禅床坐着。
    睡了一觉的鲁智深,精神十足,有心拿他来作耍,便即喝道:“什么‘鳝哉’?团鱼俺也吃!”
    越发来歪缠了!这和尚不敢跟他斗口,攒着眉向那在甩手腕的和尚不断地说:“苦也,苦也!”
    “团鱼大腹,又肥又鲜,好吃得紧,哪得苦也?”
    两个和尚对看了一眼,不再理他。鲁智深倒也不为已甚,扑身又睡。幸好,这下是曲肱侧卧。上下两个和尚,才得挤着睡下。
    睡是睡下了,却一夜不得安宁。中间这一个,不是一翻身把条大腿搁在这个和尚身上,就是无意间一伸手打了那个和尚的脸,再不然就是鼾声震天,硬生生把人吵醒。
    等晨钟一起,鲁智深还在呼呼大睡,别的和尚都起身去做早课。他上下肩的那两个几乎一夜未曾合眼,哭丧了脸到监院那里去诉苦,把鲁智深如何蛮不讲理,睡觉时如何不安分,加枝添叶地说了好半天。
    “且先忍耐!”监寺劝道,“长老说他有慧根,少不得容忍一二。若是真个不成话时,我再与长老去商量。”
    自此以后,日日有人来告鲁智深的状。这个说他口没遮拦,那个说他好开玩笑,而夜间鼾声,吵得人不能入梦,则是众口一词的指责。
    监寺看看鲁智深要犯众怒,这不是当耍的事,只得亲到方丈,来见智真长老,把他种种失却出家人体面的行径,足足讲了一个时辰。
    长老静静听完,徐徐说道:“这智深,原是不该拿一般清规来约束他的,况且他也还不曾受戒。”
    “可有一件,扰乱了清净禅堂,大众不得安心修行,如之奈何?”
    “说得是!”智真长老点点头,“我自有处置。”
    长老另拨了间禅房,专供鲁智深居住,一切供养,尽皆优渥,这反倒是享福了。
    不过刚刚才剃度的一个沙弥,拜不得“梁宝忏”,念不来“倒头经”,居然拿他当个高僧大德般供养。阖寺大小和尚,十有八九,既妒且羡,背地里纷纷议论,说智真长老不是偏心,便是悖晦。
    妒忌归妒忌,无奈福分是鲁智深的好,除了长老关顾,还有赵员外照看,隔不了三五天就会着人上山。不是精致素斋,就是时鲜果子,不然便是细巧点心,整大盒送来供鲁智深享用。
    鲁智深有样好处,生性慷慨,凡有赵员外送来的食物,先提出一份孝敬智真长老,然后遇上了的,尽吃不动气,吃光为止。于是慢慢地有些人跟他谈得来了。只是口没遮拦,动辄“秃驴”“呆鸟”,叫人皱眉;又好戏谑,说到高兴的地方,一巴掌拍在别人背上,就如打了一板子,令人哭笑不得、又爱又怕。
    转眼三四个月过去,山上到了雨季,四围山色,只是浓浓淡淡,乱洒的大片水墨,永没个开朗的时候。鲁智深整天枯坐在禅房里,听那吵人的雨声檐滴,真要闷杀了!
    “怎得弄盏酒来吃才好!”此念一起,仿佛无数酒虫一齐涎到了喉咙口,奇痒奇馋,片刻不得忍耐。万般无奈,走到香积厨里,只说替火工道人劈柴,偷了一罐醋喝——河东的醋虽有名,到底替不得汾

本章未完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



章节目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