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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这一口气,叹得张文远回肠荡气,忍不住问:“师娘,你是怎的?”
    “休问我这话!只问你是怎的?”
    说了这一句,阎婆惜掉头走了。步履之间,也还从容,不似生了气的样子,这就使得张文远有些莫名其妙了。
    等了一会儿,不见动静,他忍不住提高声音喊道:“外婆,外婆!”
    外婆不曾应声,师娘倒又掀开门帘,走出门外问道:“要什么?”
    张文远有些生气,大声答道:“要师父的铺盖!”
    阎婆惜笑了:“气鼓鼓的,不知受了多大委屈?没有你师父的铺盖给你,你待如何?”
    张文远知道她是有意这等说,于是一笑不答。
    阎婆惜倒又转身入内。息了不多一刻,母女双双走了出来,捧着宋江的铺盖行李、应用什物,一一交代。捆扎停当,张文远便待告辞了。
    “把虎儿带了去。”阎婆惜说,“也有个人服侍。”
    “不错,不错!”张文远大为赞赏,“师娘的心思细!”
    阎婆惜却不愿居功,指着阎婆说:“是娘的主意。”
    “不拘是谁的主意,只是虎儿去了,师娘这里少个人用,却又如何?”
    “哟,此刻才记得师娘。”阎婆惜笑道,“只是不要你讨这个好。没人用就没人用,也还难不倒我。”
    “这总不好。明天我寻个使女来。”
    “不必,不必!”阎婆惜摇着手说,“押司又不在家,将就些吧!”
    “也好,慢慢再说。好在要个人也方便,外婆只关照一声,立时就有。”
    话说到这里,便是个结束。把在后院拔草的虎儿唤了出来,到街口去雇好了车,搬上行李,张文远告辞出门。
    阎婆和她女儿送了出来。张文远忽有不忍骤去之意,转身过来,四处打量了一番——借此拖延时刻,但不得不有一句话说,想一想道:“师娘可有话带与师父?”
    “没有!”阎婆惜冲口说了这一句,忽觉不妥,旋即又加一句话,“只与你师父说,还是回来住的好!”
    “是啊!”阎婆接口,“在自己家里,到底有人照应,伤也好得快些。”
    “是!我知道了。”张文远说,“外婆,你请进吧!我也要走了。”
    说是这样说,一步一顿,又装作不经意地转个身,为的好再看阎婆惜一眼。
    那婆娘自然也舍不得张文远,看着张文远要跨上车子,慌慌地叫了声:“小三郎!”
    张文远立刻把伸上车子的那只脚又缩了回来,问道:“怎的?师娘。”
    “今天几时?”
    “是——”张文远把日子都记不起了。
    “不是五月初一吗?”阎婆在旁接口,“今日你师父起得早,说是朔望衙参。”
    “是,是!朔望衙参。”张文远有些窘,敲着头自责,“看我这记性。”
    “转眼过节了!”阎婆惜说道,“家里多少有些事,偏偏你师父又这等!”说着,又叹了口气。
    “不碍,不碍!有事我来办!”
    听得这话,阎婆惜喜在心里,却又故意蹙着眉说:“怎敢劳动你?”
    “师娘这话又差了。”
    “如何又差了?”
    “‘有事弟子服其劳’……”
    “休与我掉书袋。”她打断他的话说,“你只说几时来。”
    “这两日衙门里事多。我想想看!”
    他正仰着脸,掐着手指在数日子。阎婆惜倒又开口了:“你初五来最好!”
    “初五!”张文远愕然,“那不过节了吗?”
    “我原以为你只来过节,不是来替我办事。”
    好一张利口!张文远觉得有趣,索性便放下了一切,从容问道:“师娘要我何时来?明日?”
    “一定?”
    “一定!”
    阎婆惜冁然一笑,翩然回身,如蛱蝶穿花似的,轻轻盈盈,往里而去,把个张文远逗得痴痴的,忘了应该做什么了!
    冷静清楚的,只有阎婆一个。到此刻她才讶然发觉,自己女儿和小三郎,竟不知何时已经两心相印!生性喜爱浪荡的子弟,原是女儿的习性,不足为奇,却未想到张文远如此大胆!
    想到他叫自己“外婆”,顿觉肩上责任沉重,于是正一正脸色喊道:“小三郎!”
    “啊,啊!”失魂落魄的张文远张皇失措地答一声,“外婆!你说什么?”
    “我还不曾说呢!”阎婆招一招手,“你进来,我有话说。”
    避开了车夫和虎儿,两人在门内僻处,神情都不同了,彼此都有些紧张,一个不知如何开口,一个也不知有什么难题出现。
    “小三郎,”阎婆终于很含蓄地说了句,“你师娘比你还小着两岁呢!”
    一听这话,张文远又是一记当头棒喝,脸涨得通红,支支吾吾,不知说什么好。
    看这神情,阎婆觉得满意。“我不必多说了!”她说,“你只记得,你师父不是个好惹的。”
    等回到里面,阎婆又规劝女儿休去招惹张文远,也说了宋江许多好处,提醒阎婆惜,从东京逃出来后东飘西泊,多少辛酸,难得有眼前这样一个归宿,不要得福不知,无端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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